天色渐晚,皇城的大街小巷很快布满了花灯悬挂,盏盏红光几乎照亮了半边天际。
男女老少们挤满街道口,摩肩擦踵,喧声鼎沸,小摊走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。
中秋之日,城南便会举办隆重热闹的赏花大会,吸引各色爱花之人闻声而至,艳丽的芙蓉,冷傲的秋菊,清雅的晚棠,小巧的桂花,满目琳琅的让人眼花缭乱。
听着的是漫天招呼声问价声,看着的是身着华服的男女们结伴走过,边欣赏花卉边说说笑笑。
偶尔会有人驻足停看自己中意的花草,再同店家老板有商有量,然后两厢满意的钱货两清。
繁闹喧嚣的街道中央,本就人多过盛,人们擦肩而过都不免会撞到一起,却有个水色纱裙叠叠的妙龄少女如风一般的冲进了人群里。
她像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盛大花会一般激动异常,一面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周围,一面扭过头来,手舞足蹈的欢声叫唤着自己的同伴。
“阿姐,阿姐,你快些啊,慢了我就不等你了,哈哈哈!”
她的举动太大,声调高亢,自然引得旁人蹙眉去看是谁这般的莽撞失礼,但当他们看见那少女的面容时皆是眼光大亮。
他们不禁暗暗感慨此子长得好生标致,堪比九天之上观音菩萨身边的侍瓶玉女,身姿娉婷,我见犹怜。
人都是有爱美之心的,哪怕之前还心有不满,但瞧着是个容貌秀美的少女时又变了心意。
只见她神态憨厚的可爱,非但觉得粗鲁,反而喜她是个真性情,于是除了多看两眼外再无不满了。
更何况,当那少女呼唤的同伴出现在视线中时,他们也不敢不满。
那女子年纪二五左右,身姿欣长高挑,单着一袭垂地淄衣,上有金纹云绣,腰间一勒红封勾出窄窄腰身。
虽说款式简单干净,除去腰间一串双鱼戏珠的流玉玉佩再未有多余装饰。
那衣料质地皆是上层,动辄间金光溢彩,璀璨粼粼,一看就非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华贵衣物。
光是一身衣物就已经教人望而却步,唯恐招惹了贵家的子弟徒然生事,再看那女子长相,更叫人心房胆颤,只敢远远观之,不敢接近。
那五官如同是老天拿了最好的刀具精心雕琢而成,轮廓深邃,英气彰显,精致华贵的不像凡人之姿。
尤其那一双凤眸凌厉非常,神情肃穆冷冽,衬着周身高傲冷决的气质,不怒自威的气场简直当世仅绝,瞧着就情不自禁的欲虔诚下跪,打心底的奉若神明。
这样的人,这样的身姿,人间凡人能有几次得见机会?
因而她所经过之处总引得人侧目相看,频频回望,却不敢靠近她半丈之内,只默默的感叹不止。
可是这堪若神明的女子在对着前面那欢声叫嚷的少女时,却是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七情六欲的凡人,宠溺笑意弥漫眼底。
她快步追赶着那少女欢快奔跑的身影,急声劝唤道:“渺渺,你别跑那么快!你慢些,别撞上人摔伤了!”
街上闹声肆遍,满目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拱动,那女子的叫唤声自然很快消失在了喧闹声中。
倒是那少女的清脆笑声听着如同银铃般的悦耳响亮,回响在大街上空,其中满满的鲜明快活也把经过的人染上了几分喜色。
人们时不时回头注视那样貌不凡的两人,目送着她们在追逐中消失在人群中,再与身旁人低声探讨这是那个贵族氏家的女儿。
那两人无疑正是帝渚,和被帝渚偷偷带出宫的帝渺。
白日帝渺又闹又威胁非要帝渚答应的便是此事——她想出宫随心所欲的游玩一次。
自小长大在深墙宫苑之中的帝渺从未到过民间,而她不仅一次的听过身边年幼进宫的宫女们说起过民间热闹,早就心生向往。
她多次梦想着出宫见识一次,却苦于宫规深严无法实现。
纵观整个皇城,能神不知鬼不觉带她出宫的,还肯答应她各种要求的人也只有一个。
她被外人传的神乎其技,武功盖世的阿姐!
幸而,对于她这个明摆是违背祖宗定规,一旦被发现就会招来各方斥责怪罪的任性要求,极其宠爱她的阿姐还是一口答应了。
白日与她吃完午膳就装作无事离开,然后进夜再偷摸入宫把早早‘入睡’的帝渺叫醒。
给她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物就带着她躲过宫中的巡逻禁兵,一路平平稳稳的领她出了宫,到了正举行繁华花会的城南。
一入了花开遍地的城南,帝渺就像个坠入温柔乡不愿返的红尘俗人,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四处乱转。
她盯着各种各样的花枝奇草移不开眼,一会儿摸摸这家的海棠,一会儿又使劲瞅着那家的吊菊晚兰死活不肯挪步。
充当护卫兼银钱袋的帝渚跟在她身后看的哭笑不得,委实无奈。
她只好上前付钱把妹妹看中的物什悉数买下让其过后送到将军府,择日再送入宫里,然后牵着她继续往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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